“哥哥姐姐,求求你们,让我们解脱吧。大家都不应该这样活着。”
希尔芙啜泣着,仍旧怀揣着最后一丝对幸福的向往。
“我明白了,希尔芙。”
苏岑欣慰地看了她一眼,在她即将被黑暗吞噬之际,灼热的炎剑贯穿了她的胸膛。
希尔芙感激地看了苏岑一眼,目光中盈满了水波。
苏岑看着她尚且存留着一丝人性的右眼,总觉得自己好像杀死了一个人,不是一个被寄生的魔物。
灼红的烈焰绽放出来,撕破了夜幕下的黑暗。
美如神明的脸,在摇曳的火光中璀璨如金箔。
邪秽在火焰中被净化,希尔芙看着他的脸,喃喃地道:“真美啊,这就是神。”
和苏岑第一次见到九月时那样,她也以为自己遇见了神。
失去了呼吸的女孩,面容静谧而安详,像是陷入了沉睡,嘴角微微上扬,勾勒出美好的弧度。
一定是个美梦吧,比冰冷残酷的现实要温暖,比虚幻飘渺的梦境要真实。
“杀了他们!”
漆黑的根系从村民们的血肉中破体而出,他们,或者说它们,一边发出仇恨的呐喊,一边朝着克里斯蒂娜和苏岑扑去,想要啖尽他们的血肉。
苏岑持着巨大的鸦人镰刀走上前,镰刃肆意挥舞,蘸血为画。
破碎的梦境,破碎的躯壳。
不断有村民倒下,从噩梦中得到解脱。
大地染了血,变成了红色,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。
波尔沃的面容依旧庄严静穆,仿佛与世无争。
妖艳的魔界之花,吸食着人的血肉,茁壮成长。
“这个世界是需要神的,也需要幸福,但不需要你。”
克里斯蒂娜轻声吟唱着,高举双手,球状的闪电迸发出耀眼的银辉。
“不要!不要杀死它!”
剩下的村民们集体赶来,纷纷祈求着。
“我们不是不知道这一切的缘由。”
为首的老人潸然泪下。
“我们是自愿的。”
克里斯蒂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转过脸看着他们。
种植魔界花波尔沃,是他们自愿的吗?
“对我们来说,活着是一件很艰难的事。我们要忍受饥饿,要忍受疫病带来的疼痛,还要忍受战乱之苦……”
“即便是虚假的幸福,也无所谓。只要好过这地狱般的现实,就好。”
即便是斩断了魔界花波尔沃,也无法将这些人从地狱中解救出来。
他们依然生活在地狱里,暗无天日。
“你以为杀了它,就能拯救我们吗?不,这样只会让我们更加痛苦。”
一名中年人抱着怀中瘦弱的孩子,痛心疾首。
“呼……”
克里斯蒂娜叹了叹气,突然有些不忍。
“别心软了。”
苏岑冷声说道。
“这个世界上,和他们一样痛苦的人有很多,但也有很多人不想像这些人那样沉湎于虚幻之中,心甘情愿地成为魔鬼的养分。”
苏岑看了一眼艾娜的尸骸,她的脸颊上带着解脱的微笑。
幼小的身子蜷缩着,就像是久睡一场,不再醒来。
“为了逃避现实,就伤害其他无辜的人。拉着大家和你们一起沉沦,这是自私。”
苏岑的目光骤然变冷。
“你懂什么?你经历过我们的苦难吗?”
“你没有经历过,当然不懂!”
一名矮小的男子指了指凹陷下去的左肋,那里像是被野兽啃掉了一块。
苏岑微微颔首,手掌在镰刀背上轻轻抚过,一圈烈焰便附着于上。
“无谓的挣扎,你就当我是不懂吧。”
他不再犹豫,目光变得分外坚定,快步朝着波尔沃冲杀过去。
巨镰气势如虹地斩出,烈焰在夜幕中留下璀璨的炎月。
魔界花波尔沃被一刀两断,在附着的炎刃影响下,它开始燃烧。
“不!”
村民们发了疯一般嘶吼起来,朝着烈焰中奔去。
烈火升腾,化成燎天之焰;余烬纷飞,宛如灰色的残雪。
苏岑站在火焰燃起的大地上,手中的刀尚且残留着余温。
寄生种子占据了村民的心扉,邪念开始疯狂地滋生,吞噬了人性。
张牙舞爪的妖魔在火中起舞,少年手握刀剑,斩尽邪秽。
“寄生种子到手了,我们该走了。”
苏岑从之前怪物身上收缴来的衣物上扯掉了一块黑布,叠了两层后,将波尔沃身上掉落的一枚黑色种子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。
说罢,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克里斯蒂娜跟在他身旁,看着苏岑冷冽的侧脸,不禁有些感慨。
“你做事很果断,倒是和我想象中的有些偏差。”
“一场梦境而已,不必投入太多怜悯和情感。”
苏岑轻轻摇了摇头。
“可它真实得不像是一场梦,就好像这些事情,都曾真实地发生过,你应该也有这种感受吧?”
克里斯蒂娜继续问道。
即便明知道是梦境,她也会有些犹豫。
“这个令人绝望的时代,他们除了信仰神给予自身一点慰籍以外,还能怎样安慰自己呢?”
“蛮横地告诉他们世界上是没有神的,你们的幸福都是虚假的,很残忍呢。”
克里斯蒂娜自嘲地笑了笑,觉得自己有些多愁善感了。
“我宁愿痛苦而真实地活着,也不想活在美满的谎言里。”
苏岑说这话时,声音很轻,轻得就像风中飘零的一朵绯樱。
他从栖凤里那个被圈起来的通话镇里逃了出来,就是为了活在真实的世界。
克里斯蒂娜看着他的侧脸,少年的眉眼一半摇曳在月光下,一半溺在微凉的暮色里。
“谎言编制得再美满,终究是谎言,就算说得自己都信了,又能怎么样呢?”
“它成不了真的。”
“倘若真相带着血,也得坦然接受。”
苏岑侧目看着她的眼睛,很是认真地道。
“嗯,你说的对。”
克里斯蒂娜闻言,微微颔首,粲然一笑。
“寄生种子到手了,接下来拿到雷符,再找到安妮就能去做最后的任务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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